▲王力宏和李靚蕾近日婚變爭議，引發不少網友關注。（圖／翻攝自IG）
編按：王力宏和李靚蕾婚變爭議延燒數日，其中，李靚蕾在控訴文中指出，心理師曾說明王力宏有性成癮(Sex Addiction)和自戀型人格(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的問題，更被王力宏情感操控(gaslight)。在台的美國心理治療師於三年前發表的多篇心理衛教文章，與李靚蕾對王力宏的諸多描述，不謀而合。以下為專業心理治療師解析，何謂「gaslight（煤氣燈)」。
另補充，專業心理治療師提及，「情感操控」應該是emotional manipulation，但李靜蕾的文意更像是mind control，無論是前者或後者，gaslighting都可以是達成這種效果的手段。
在我的研究當中，中文至今尚無能夠精確描述「gaslighting」這個自戀型虐待招術的用語，導致在溝通自戀型虐待議題時容易產生瓶頸。偏偏這個招數是自戀型虐待中極有特色且極具傷害性的精神虐待手段，其毀滅性與最殘暴等級的肢體暴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處在gaslighting中的受害者，很可能會出現「被賣了還幫忙數鈔票」之類的現象，或是懷疑自己、無法信任自己。由於受害者已經不信任自己的記憶、判斷、與精神狀態，所以病態自戀狂能夠輕易地左右受害者，甚至使受害者否定自己已知的事實、接受病態自戀狂的謊言與操弄。若不深入理解gaslighting、破解它，受害者幾乎走不出自戀型虐待的洗腦和人格毀滅。
甚至有許多受害人在肉體沒有受虐的情況下，一旦理解了自己是如何被精神虐待、如何受gaslighting所操弄，會說出「我寧願他揍我」或「我寧願他殺了我」這類使他人匪夷所思的話語。這是因為gaslighting太難對外人解釋，於是很難得到理解與支持，一個人處在痛苦中孤立無援，還不如被毆打有了傷痕，別人一看就懂、較容易得到外界的支持與協助。
Gaslight本意是煤氣燈，gaslighting一詞是源自於1944年的電影「煤氣燈下 (Gaslight)」。故事中的丈夫透過許多混淆現實的手段企圖讓妻子質疑她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常，其中一個手段是透過操弄家裏的煤氣燈，妻子若說燈忽明忽暗，丈夫就會告訴她沒這回事。持續透過這樣的精神與現實操弄，讓妻子相信自己瘋了。
應用在自戀型虐待當中，就是自戀狂透過各種手段讓受害者分不清楚真假、質疑自己的現實、懷疑自己的感受。這是一種嚴重破壞受害者心智健康的病態手段，導致受害者對自己充滿質疑、陷入憂鬱或其他心理困擾、看不穿施虐者的本質和手段、更容易被自戀狂所控制。(其實很多邪教也會使用這種手段。)
你可以把gaslighting類比為顛倒是非、睜眼說瞎話、口是心非、裝神弄鬼、洗腦……等等，但中文的任何描述，都只能點及gaslighting的一部分而非全面。Gaslighting的本質是：藉由心理操弄而使一個人對自己的心智產生質疑。
為了中文敘述中的連貫性，之後我會以「煤氣燈」表達這個手段，可能是名詞，也可能是動詞。
▲心理治療師解析何謂「gaslighting」。（示意圖／pixabay）
除了那部老電影中、似乎離我們生活很遙遠的操弄煤氣燈例子以外，究竟病態自戀狂會怎麼樣煤氣燈受害者呢？在煤氣燈的本質之上，病態自戀狂常見的煤氣燈伎倆有這些：
睜眼說瞎話
字面上似乎淺顯易懂，就是他明明知道這是事實，卻否認這件事。雖然是很簡單的概念，可是因為大部分的人不是病態自戀狂、會睜眼說瞎話的可能性極低，所以遇到病態自戀狂睜眼說瞎話時，常常不知如何反應，直覺性的反應就是爭辯、試圖說服他事實是什麼，但他卻會用常人難以理解的態度堅決否定那個事實、好似你瘋了一樣。
「我才沒那樣說。」但他明明就有！你對他描述事件發生的時間與情境。你拿出各種證據證明他真的有那麼說。可是他卻信誓旦旦自己從來沒那麼說過，一定是你記錯了，甚至指控你無中生有。
他拐彎抹腳地暗示他其實不希望你和朋友聚會，雖然沒有明說，卻不合理且瑣碎地追問聚會的各種細節，但是從他的口氣和暗示，你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當你直接質問他：「到底為什麼你不希望我和朋友出去？」他卻否認自己有這樣的意思，直說是你想太多。
我們常以為事實勝於雄辯，可是遇到病態自戀狂時，除非他認為接受事實對他有好處，否則為了自利的操弄、因為煤氣燈，你可能會覺得越辯越糊塗，尤其當他那麼充滿自信地否定一切。無論辯或不辯，你可能都是輸家，甚至他會操弄他人一起否定發生過的事實。如果你不了解病態自戀狂，只要睜眼說瞎話的次數多了、尤其搭配其他的招術時，你很可能會相信他的睜眼說瞎話，以為你自己真的搞錯了，或以為自己腦袋真的有問題。
也許你會發現某些政客也常這麼做？
▲李靚蕾發文中指出，專家曾認定她被王力宏情感操控(gaslight)。（圖／翻攝自微博／李靚蕾Jinglei）
以他的無知否定你的已知
你是家庭主婦，一整天在家帶小孩。丈夫下班回到家，你告訴他今天孩子非常不乖，孩子做錯事被你柔性勸誡，孩子竟然口出惡言怒罵你。你的丈夫說：「怎麼可能？他才不可能這樣。你不要亂講。」
你與一群男女友人聚餐，拍了一些合照。這些都是單純的朋友，沒有任何曖昧，照片畫面也沒有任何不妥或引人遐想之處。你把合照傳給女朋友，想與女朋友分享你愉快的社交經驗。你的女朋友開始質問你與其中一名女性的關係。你告訴她，你們只是單純的朋友。但你的女朋友拒絕接受，在提不出任何證據或合理懷疑的情況下，不斷質疑你與那位女性友人關係不單純。
你是一位心臟科醫師，你注意到他的某些症狀似乎有心臟疾病的可能，你建議他做檢查。他想都不想就說：「不用啦。我不可能有心臟病，這一定是因為我剛才吃太飽。」
病態自戀狂因為極度且病態的自我中心，往往採取「我相信的就是事實」的觀點，若加上有意使用煤氣燈，即使是你知道而他不知道的情況，他也會堅持自己的想法才是事實、否定你已知的事實。
當我們的事實被否定的時候，我們通常都會感到生氣，並且試圖想說服對方。如前述，遇到病態自戀狂，這種說服的努力往往徒勞無功，而且病態自戀狂加上其他的手段後，你可能會開始懷疑自己，或是因為長期被否定事實而感到痛苦。
▲病態自戀狂因為極度且病態的自我中心，會堅持自己的想法才是事實、否定你已知的事實。（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123RF）
否定你的感受
病態自戀狂缺乏同理心，所以他們本來就無法同理你的感受，除非他們已經培養出一套良好的演技，可以在有利可圖的情況假裝同理你，但內心從未同理過你。但是，這裡所提的「否定你的感受」，卻比這種本質性的缺乏同理心更嚴重。沒有同理心，可以選擇不予置評或表達自己的不理解。但採取行動去否定你的感受，則是惡性的傷害。
他很愛挑剔你，而且是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有些批評根本不合理。你告訴他，他這樣使你覺得很痛苦，覺得動輒得咎、壓力很大，希望他不要再這麼做。他說：「分明就是你玻璃心、抗壓性低、無法承受批評。」
他在你的朋友面前損你，使你覺得很沒面子。事後你私下試圖與他溝通，你告訴他你覺得很受傷、很丟臉。他說：「你臉皮也太薄了吧！」
很多人，尤其是華人社會，往往不知道「感受沒有對錯」。如果你以為感受也有是非對錯，那你就容易被病態自戀狂以煤氣燈技術侵犯你的情緒界線。當一個人的感受不斷遭受否定時，就很容易產生心理上的傷害。如果這是一段親密關係，更容易感覺到自己像是孤單地在這段關係中。藉由持續否定你的感受，病態自戀狂可能使你變得孤單、脆弱、自我懷疑。
面對許多質疑、批判自己感受的當事人，我總是告訴他們「感覺沒有對錯，不尊重你的感覺，就是一種侵犯。」我們可以不認同或不理解別人的感受，但不代表我們應該否認他們的感受。接納彼此的感受，才能有效地解決衝突或找出化解之道。
一段健康的親密關係，構成條件之一就是彼此的情緒溝通能力。遇到了病態自戀狂，你試圖溝通情緒與感受反而成了一項被攻擊、被傷害的弱點，所以許多人在自戀型虐待的關係中，是無法與病態自戀狂溝通感受的，也因此這段關係註定無法幸福。
▲遇到病態自戀狂，你試圖溝通情緒與感受反而成了一項被攻擊、被傷害的弱點。（示意圖／CFP）
比你還懂你自己
他告訴你怎麼打扮才好看，雖然你喜歡你現有的打扮習慣。他總是給你一堆不請自來的建議，並且堅持他的建議才是對的、好的，即使你覺得他的建議根本是幫倒忙。他試圖解釋你的想法和情況，好像他比你還瞭解一樣。
「比你還懂你自己」的狀況很常見，但是在華人界線模糊的文化中，很多人並沒有警覺這樣的行為就是一種界線的侵犯，甚至可能是病態自戀狂的警訊。
你可能會覺得對方的這種行為很煩、很討厭，但是你或許會因為傳統文化的訓練而合理化對方的行為，或是病態自戀狂結合其他的招術弱化你的自信、使你接受他真的比你自己還懂你，於是你漸漸受困於他的擺布。
我們必須區分良性與惡性的「比你還懂你自己」。在心理助人關係中，助人者可能運用知識與同理心使得案主覺得助人者真的很懂自己，這並不同於此篇所說的惡性手段。良性與惡性的差別是什麼，答案就在你的感受中。你是覺得被同理、被理解了，有正面的感受；還是覺得對方很煩人、很討厭、有壓力呢？
華人社會的教養常導致許多人忽略自己的感受、不重視感受性，殊不知感受是非常重要的訊號。如果你已經太習慣界線被侵犯，你可能連良性或惡性的「懂你」都分辨不出來了。
也因為文化因素，我們或許不能武斷地說一個「有壓力地懂你」的人一定是病態自戀狂，他有可能只是因為文化常態使然、缺乏溝通技巧，導致他用這種令人反感的方式表達他的好意或同理。你可以善用適當的溝通技巧，讓他知道你感謝他的關係、但他的做法使你不舒服；如果他不是病態自戀狂，他就不會採取不健康的自我防衛機轉，而能夠尊重你的感受、修正自己關心你的風格。如果你適當表達了你的感受與界線，而對方仍不尊重、或是惱羞成怒，這個人極可能缺乏健康的界線概念和同理心，無論是否惡性到病態自戀狂的程度，其實都表示這個人不適合建立健康的關係。
隱藏資訊
你脫光了衣服，開了蓮蓬頭的水，卻發現遲遲沒有熱水、只有冷水。你的病態自戀狂家人早就知道熱水器壞了，卻不告訴你，害你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進浴室洗澡，然而他卻說是你自己的問題、誰叫你不先確認熱水器狀態。(真有人每次洗澡前都會先檢查熱水器嗎？)
你與另一半說好要一起去孩子的家長會。孩子的聯絡簿與通知單通常是他處理。他得知家長會的日期後，沒有告知你，然後他自己去家長會。他說是你健忘、或指責你漠不關心、甚至對外宣稱你是一個不關心孩子的家長。
老闆交代了任務需要你處理，但是老闆並沒有直接告訴你，而是告訴了你的直屬主管。你的直屬主管沒有告訴你這件任務，當老闆追討進度時，你的主管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你身上。
藉由隱藏資訊，病態自戀狂可以製造許多操弄情境、操弄你心智、破壞你形象的機會。
選擇性接受資訊
你是一個好的溝通者，也重視衝突處理時兼顧對方的感受，於是你好話與批評都一起說：「我知道你很關心我，我也很感謝你的關心，這讓我很感動。只是，我需要你信任我的判斷和能力，讓我自己做決定，不要事事都幫我決定、幫我計畫，這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也覺得自己被看低了、被控制了。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主動跟你說。」可是，他只聽到你的讚美，開心地離開，完全無視你所表達的需求。或是，他只聽到你在批評他，沒有聽到你感謝他的關心，於是非常不滿地批評你不知好歹。
你最近體重不正常增加很多，他陪你一起去看醫生，醫生說你已經到了病態肥胖的程度，需要減肥，但也要考慮是否生病了、如果生病必須做治療。他只聽到「你太胖、該減肥」，卻忽略「可能生病，應該要檢查、治療」這一段，於是成天批評你的身材、要求你減肥。
選擇性接受資訊，也是病態自戀狂製造操弄機會的手段之一，有時候也是用來滿足他們的病態自戀需求。
同時，許多的病態自戀狂傾向於非黑即白、全有全無的思考模式，所以對於充滿灰色或複雜性的內容，會過度簡化地濃縮、選擇他們喜歡或有用的方式去接受。這也是為什麼許多病態自戀狂是歧視者的原因之一。
去脈絡化 (斷章取義)
承上，因為病態自戀狂的非黑即白、全有全無，加上病態自戀型的自利導向，他們很可能懶得理解全面的複雜脈絡、不能理解灰色地帶。有時則是故意斷章取義，以達到扭曲、利用、操弄的目的。
你可能抱怨過你與父母關係不好，但是你的家庭關係是複雜的，即使跟父母關係不好，也是悲喜交加、有苦有甜的家庭經驗。但是病態自戀狂說，你父母很爛、你恨你父母、你們的孩子必須遠離你父母。
你與你的一位朋友在許多事情的立場與看法相左，你覺得有點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你對病態自戀狂說了這種感覺與經驗，於是病態自戀狂認定你討厭那個朋友。
他是一位移居台灣的美國白人，居住了五年仍不會說一句中文，因此平時與台灣的文化、時事、及各種生活資訊脫節。在對自己的無知毫無自覺的狀況下，看到台灣的許多高樓層住戶安裝著鐵窗，就說台灣人很笨、疑神疑鬼；整體來說他懶得理解台灣的各種族群、世代、性別、個別差異、歷史文化的演變。
病態自戀狂的去脈絡化，或斷章取義，常常會使受害人覺得很難溝通，甚至被誤解、被抹黑。但因為病態自戀狂拒絕瞭解全面性與複雜性，並且堅決認定自己是真理，受害者幾乎無法與之溝通，可能會陷入一種孤單、無助、痛苦的情緒裡。
▲事實上，病態自戀狂與他們的受害者一同進入伴侶諮商、婚姻諮商時，諮商師很難得知真相 。（圖／CFP）
扭曲事實
扭曲事實與去脈絡化有重疊之處，但不僅限於斷章取義或忽視脈絡。
你只不過隨口讚美了一個名牌包，他就說你想要買那個名牌包、虛榮。
你被孩子氣個半死，私下對另一半抱怨時說了句氣話：「真想把他趕出去！」他說你虐待兒童、對別人說你沒有父愛或母愛、說你打算拋棄小孩。
你只是在跟他理性溝通，但他不高興、打了你，卻說是你先動手，他只是正當防衛、他也是受害者，委屈喊得比你還大聲。
病態自戀狂是扭曲事實的高手。因為他們扭曲事實的能力、高度的自信與說服力，加上受害者可能身陷在煤氣燈之中而無法說清楚全面性的狀況、或是已經分不清楚現實與煤氣燈、又或是已經被病態自戀狂陷害抹黑至可信度受到質疑，所以常導致病態自戀狂與他們的受害者一同進入伴侶諮商、婚姻諮商的時候，諮商師很難得知真相，有時候聽到各說各話，有時候面對病態自戀狂的隻手遮天，缺乏處理自戀型虐待經驗的諮商師，很容易被病態自戀狂操弄，變成加重受害者創傷的共犯。關於諮商方面的議題，未來會更進一步說明。
轉移焦點
他做了讓你很不高興的事情，你試圖與他好好溝通，但你們都還沒有談出一個有建設性的發展時，他說：「你也曾(如何如何)使我很不高興。我們也該談談你是怎麼對我的。」
當病態自戀狂感覺到被指責，卻又無法否認時，很可能轉移焦點。無論是改變話題，或把焦點轉至你的過失。
雖然有些衝突可能雙方都有部分的責任，但是一個健康的關係與溝通，通常是先回應議題發起者的需求、釐清發起者的議題，有所解決或共識後，再進行反向的責任討論。但是病態自戀狂可能會用「你也有責任」、「你不也是一樣」去打斷第一階段的討論，直接進入檢討對方的程序，使自己跳脫被咎責的角色。
如果你試圖維持一開始的討論，他可能會指控你不肯承擔自己那一部份的責任、指控你不知反省、指控你自私、指控你只會批評他卻不檢討自己。
如果你不堅守原本的方向，被他牽著鼻子走，跳過討論他的責任而討論你的問題，你若是一個好人、傾向於負責的人，可能會道歉、承擔過錯，可是他卻沒有承擔任何責任、你原本提出的討論得不到任何解決。
許多受害人會覺得，試圖跟病態自戀狂溝通、解決衝突，最後的結果都只是讓自己被指責，而原本想解決的事情不旦得不到解決，甚至使自己很受傷。因此，許多受害者會發現坊間各種提倡健康溝通技巧的書籍，一點用處也沒有；對病態自戀狂無知的專業心理助人者，也常給一些無用、甚至引火上身的建議，尤其當他們強調溝通的時候。
寫到這裡，我其實很擔心有些病態自戀狂會指責受害者有這種行徑，或是受害者以為自己有類似的行為就可能自己是病態自戀狂。如果是reactive abuse所造成的行為，其實並非病態自戀狂也不是病態行為，而是受害者被逼得別無他法的一種反應。關於reactive abuse，未來會另撰文說明。
真假難辨的傷害性玩笑
很多人都有過被別人的玩笑傷害的經驗，尤其是青春期。由於這種經驗非常普遍，不需我多加解釋。但是，未成年的孩子們亂開玩笑而傷人，基於心理發展程度的考量，我們不能說他們就是病態自戀狂，但成人們應多多機會教育，培養孩子們的同理心和界線觀念。
病態自戀狂可能開了使你非常不悅或受傷的玩笑，或是你根本不覺得那是玩笑話。當你表達受傷或不滿時，他可會用「只是開玩笑」來回應你的抱怨，說你「開不起玩笑」、「缺乏幽默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是人際溝通間常見的現象，但是尊重每個人的個別感受，是基本原則。當我們無心的玩笑話造成別人的不悅時，健康的態度並非用「我只是開玩笑」或指責對方缺乏幽默感去否定對方的感受、合理化我們的行為；我們可以為了對方的感受被傷害而道歉，並從此理解、尊重對方的界線，即使我們原本沒有惡意，即使客觀上我們當初的玩笑不一定有錯。
但是病態自戀狂不是這麼應對的。病態自戀狂必須堅持自己的正當性，是你有問題。而且，只要用「開玩笑」去解釋，似乎就能淡化他們行為的惡性。
千萬不要對弱勢者、被歧視者、受害者說「懂得笑就不會哭了」。
包著糖衣的毒藥
在華人社會中，大部分的人都經歷過他人以「為你好」為名而做各種使你反感或侵犯界線的行為。父母過度干涉子女的感情，說是「為你好」。一位伴侶總是批評與控制另一半的外表、體重，說是「為你好」。
有時候「為你好」這三個關鍵字不一定會出現，但是病態自戀狂可能試圖讓你以為他的種種行為是發自善意，使你妥協於他的界線侵犯、過度控制、貶低……等等虐待行為，可是你卻仍以為他是為你好。久而久之，你就陷入他的掌控、失去自己的判斷力。
你的坦誠成為他的武器
先前提到，健康的關係的成分之一，是坦誠的情感揭露。要能夠把自己的感受、心情坦誠地表達出來，除了必須有親密感以外，還需要有安全感。病態自戀狂的獵物往往在吸引期、蜜月期的時候，產生了錯誤的安全感，誤以為自己可以向對方打開心扉、暢述心聲。殊不知，這段關係並沒有提供安全的環境。
凡人皆有喜、怒、哀、樂、及各種情緒，也有各種理性與非理性的想法，或是有些不輕易對人說的秘密或過去。當你對病態自戀狂打開心房，你說的一切都可能被用來對付你。
你真誠地表現各種情緒，他說你太過情緒化、情緒不穩定。你表達受傷的感受，他說你玻璃心。你表達自己的想法，他批評你的想法可笑或愚蠢。你告訴他你的祕密或不可告人的過往，他以此威脅你、控制你，或是從此瞧不起你。
別忘了，他們沒有同理心啊。
更有甚者，利用你分享的資訊，對外抹黑你、攻擊你，試圖控制他人對你的看法。你可能無法理解，為何你信任的人，會這樣回應你的真誠。你的認知失調使你開始懷疑自己。一旦你瞭解病態自戀狂，你就懂了。
▲病態自戀狂也有認錯的時候，但通常是一種策略性的手段。（圖／達志／示意圖）
都是你的錯
這篇文章看到現在，你是否已經注意到，無論你如何與病態自戀狂溝通，最後的結論幾乎都是被病態自戀狂引導至「都是你的錯」？
雖然病態自戀狂也有認錯的時候，但那通常是一種策略性的手段，他們評估過後認為認錯是最好的應對之策，於是無論是否真心認為自己有錯 (其實他們通常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們也會選擇認錯。所以，不要以為會認錯的人就絕對不是病態自戀狂。
但大多數的時候，病態自戀狂會盡可能避免認錯。他們病態的自大自傲，使他們深信自己永遠無錯；如果有錯，一定是別人的錯。
所以當你試圖指責他們的時候，無論你的指責是多麼輕微，他們都會極度抗拒，並且病態的防衛機制使他們必須想盡辦法把最後的責任怪到你或他人身上。
他們也需要位居關係中的高位，因此他們需要貶低你、使你處在低下的位置，所以他們必須使你覺得自己總是錯的那一方、他們是至高無上不可挑戰的權威。
甚至，在某些宗教團體中(或應說是邪教)，你會發現他們把這個原則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會明言或暗示無辜的受害者必須承擔事件的責任、表示受害者就是沒有完全遵守教義或教規才會受害……等等，若受害者早已被洗腦、相信該信仰的教義或領導人是不可能有錯的，受害者很可能就會被這個信仰的領袖進一步控制思想。
無論是邪教，或是其他人際關係，如果你長期被病態自戀狂洗腦成「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你很糟糕」，那麼你的自尊和自主勢必被摧毀殆盡。
若你夠堅強、抗拒這種洗腦，但是你因種種原因(日後詳談)而沒有離開這段關係，你可能會感到極大的痛苦，甚至心理健康出現問題。
質疑或破壞你的可信度
病態自戀狂可能常常質疑你說的一切，如同上面所說的各種行徑。此外，病態自戀狂也可能對外破壞你的形象與可信度，導致你被孤立、求救無門。
比方說，你是個情緒較為鮮明的人，他對外抹黑你，說你情緒不穩定、甚至有暴力行為；有一天一位友人告訴你這件事，你當下非常憤怒，氣得拉高音量、皺起眉頭、瞪著眼睛、肌肉緊繃，甚至握緊了拳頭。那位友人嚇得退了好幾步，以為你真的就是個情緒不穩定、有暴力傾向的人。可是，這只不過是你得知自己被抹黑中傷的正常憤怒反應。
又如，你在長期的自戀型虐待當中，累積了非常多的痛苦與傷害，導致你的心理健康出了問題，必須接受治療。他以你接受治療當作你是個「瘋子」的證據，破壞你的可信度，卻全然不提你的心理健康問題是來自他的傷害。更何況，心理生病了，並不代表一個人就脫離現實、不知真假或是非，可是許多無知的大眾並不瞭解，很容易用一個「瘋子」、「神經病」的標籤，就全面否定一個人。於是，你處在一種百口莫辯的處境。
他甚至可能說謊或誤導你的醫師、心理師、警察、社福單位……等等有權利決斷你的心智狀態或可信度的人，使你的「官方資料」上出現許多根本不是事實的紀錄，或是錯誤的判斷，導致你的心智、品格、或可信度被制度性的毀滅，未來他可以持續以此作為脅迫或傷害你的武器。
處在煤氣燈中，輕則覺得困惑不解，或分不清事實與是非，嚴重則可能產生精神疾病，甚至自尊(self-esteem)與心理健康被摧毀殆盡，導致有生不如死的感受，病態自戀狂不用動手殺你，你可能會想殺了你自己。所以，煤氣燈手段被視為一種極度嚴重的精神虐待。
煤氣燈手段有非常多的表現方式，寫了這麼多，卻不盡然能全部涵蓋。病態自戀狂採用煤氣燈手段，動機多半是為了滿足自己永無止盡的控制欲(是的，許多病態自戀狂都是控制狂)、為了讓自己在彼此關係中居於掌權地位。
要讓自己輕鬆處於高處、可以輕易控制對方，比起耗費力氣且犯行明確的肢體暴力，還不如徹底瓦解對方對本身心智功能的自信、讓對方質疑自己、讓對方覺得自己瘋了而完全把自主權交出來呢。甚至，如果受害者真的因虐而產生精神疾病，更容易讓病態自戀狂控制受害者的整個人生、對外界隻手遮天。洗腦真是太好用了。
一般人也可能因為一時的自我防衛機制，而偶然採取煤氣燈策略。不過，一般人只是偶一為之，並非經常如此，也不是為了操弄他人或一段關係。那只是突發的特殊狀況，與病態自戀狂那種試圖全盤操弄他人心智與關係的動機是不同的。
煤氣燈是自戀型虐待中最有特色也最具傷害性的手段，可是受害者常常在溫水煮青蛙的洗腦、界線破壞、自尊虐殺當中毫不自知，尤其是結合病態自戀狂其他的虐待手段後，很可能會認賊作父般地合理化施虐者的行為、打擊自己，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痛苦、生不如死。往往是受害者在因緣巧合下有機會學習到病態自戀狂、自戀型虐待、以及煤氣燈的知識之後，才如大夢初醒般回到現實、看清自己的處境。
也只有看清自己的處境、瞭解病態自戀狂的特質之後，受害者才有可能從一團迷霧中走出來、能夠說清楚自己所遇到的狀況，進而自救或求救。
再提醒一次，病態自戀狂是廣義的泛指有病態自戀而對他人有害的人，並不只侷限於自戀型人格的診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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