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長輩每到過年團聚，總喜歡問晚輩有關感情、工作或學業等問題。（圖／CFP）
文／陳志恆（諮商心理師）
最近幾年，每到過年期間，總會收到些文章，高聲提醒過年時的新禁忌，就是，在親友聚會時，長輩別過度關心晚輩的感情、工作或學業等敏感話題，像是：「什麼時候要畢業？」、「找到工作了嗎？」、「現在薪水怎麼樣？」、「有對象了嗎？」、「有對象怎麼還不結婚？」、「什麼時候打算生小孩？」
家族聚會就是要開開心心地聯絡感情，問這些令晚輩感到壓力重重的話題，帶來的常是尷尬或反感。難怪有許多在外地唸書或工作的年輕人說，特別不喜歡回家過年，尤其是親友齊聚一堂時。
不聊晚輩話題，便無話可說了？
印象深刻的一次，在某年節期間，家族老小齊聚一堂，正在嗑瓜子閒聊時，有個一年見不到一次面的遠房長輩，隨口對著堂弟問了一句：「畢業了吧！有對象了嗎？」堂弟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面露尷尬。長輩接著說：「動作要快呀！你爸媽急著抱孫子呢！」
這時，另一位長輩出聲了：「唉呀！大過年的，不要問孩子那些事情啦！會給孩子壓力的！」總算有長輩願意理解孩子的心聲，真是太有Sense了！「對呀！對呀！不要問那些啦！」、「是呀！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去煩惱就好啦！」
幾聲附和此起彼落，看來世代間越來越懂得彼此尊重了。正當感到一片欣欣向榮時，大家靜默下來，直盯著電視，大概有20分鐘之久。不是電視節目有多吸睛，而是，突然間，大家不知道要聊些什麼了。而這靜默的二十分鐘，在每個人心裡，恐怕有二十年之久。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很大的問題：「當晚輩話題聊完時，便無話可說了？」。
身處平行宇宙，缺乏共同關心的話題
親族朋友許久未見，齊聚一堂，為的就是互相表達問候與關懷，而問問孩子的近況，也是天經地義。當自己的事聊完了，自然將焦點放在彼此的孩子身上，而若不能談孩子，那還可以談什麼？如果關心晚輩的近況，也成了一種過年時的新禁忌，那麼，還有什麼可以聊的話題嗎？
或許，這某種程度反映出，大夥兒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圈裡，所思所想所關心的議題其實很侷限。而許久沒見面的親友之間，彷彿住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平時不相往來，過年時，乘著太空船穿越時空在地球集合，自然找不著有什麼可以聊的共通話題，唯一的最大公約數，正是孩子的教養與成長議題。因此，從孩子出生、上學、工作到婚姻，親友之間都很好聊，尷尬的當然就是孩子本身了。
這時，不得不肯定電視機是個偉大的發明，當親族聚會陷入尷尬無語時，有個可以共同轉移注意力的焦點；當然，現在還有手機來助攻。問題是，要看電視或滑手機，窩在自己家裡就行了，何必大老遠跑去別人家？
▲專家表示，關心與問候的同時，記得不是身家調查，而是真心誠意地表達關懷。（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除了聊孩子，還有什麼好聊的？
或許，今年過年，我們可以一起想想，有什麼是大家可以一同參與，都共同感興趣，又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壓力或尷尬的話題。像是：
（一）聊美食：過去一年吃過最美味的小吃或料理，在哪裡吃到的、特色是什麼？如果大家感興趣，現在就出發一起去嘗鮮。
（二）聊旅遊：過去一年造訪過最有特色的旅遊景點，如何玩、好玩在哪裡？如果大家都喜歡，約個時間一起出遊。
（三）聊養生：結婚生子、事業有成後，接著要面對的就是自己逐漸老化的身體狀況，討論一些最新的養生保健趨勢，自己正在做哪些努力，有哪些成效？如果不錯，大家一起做為新年新目標。
（四）聊好書：過去一年應該讀了幾本書吧！每個人都分享一本過去一年閱讀過最印象深刻的好書，介紹一下內容，好看在哪裡？心得感想是什麼？
（五）聊電影：過去一年看過最觸動人心的電影，劇情在描述什麼？為什麼令你深感共鳴？又有什麼延伸議題值得討論？
（六）聊時事：過去一年發生了哪些重要的社會、政治、經濟、環境、生態等國內外大事，票選家族中最吸睛的十大新聞事件。但要小心，談論政治容易引發紛爭或對立，也得謹慎發言，避免不歡而散。
關心近況，是想持續參與彼此的生命
看來，天大地大，還蠻多東西可以聊的，怎麼會無話可說呢？問題是，親友聚會，難得見上一次面，最關心的還是發生在彼此身上的近況；刻意找出的話題，雖然永遠聊不完，但談的是你我以外的事情，總感覺不到與彼此有切身相關，聊得再盡興，終究有種疏離感。
那是因為，我們總是希望能夠及時更新親友的近況，這會讓我們感覺到，即使處在平行時空、見面不易，但仍能參與著彼此的生命。所以，到頭來，還是會期待知道彼此的工作、情感、學業或生活近況。
另外，當我能夠與你談論彼此私領域的事情時，代表著你我之間的人際距離是親近的，而非一般社交場合中只能聊聊天氣或時事這樣的泛泛之交而已。不然，大過年幹嘛非得千辛萬苦還要見上一面呢？
你也可以是不討人厭的長輩
所以，話說回來，年節期間親友聚會的目的，就是聯絡感情，讓彼此能繼續參與著彼此的生命，在彼此的心中刷存在感。秉持這個初衷，我們仍然能夠關心晚輩的感情、學業、工作或生育等話題的。只是，在關心與問候的同時，請記得，這不是身家調查，也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準備指導對方的態度，而是真心誠意地表達關懷，傾聽晚輩的想法與規劃，可以的話，別有太多的指導與建議，更別製造出晚輩間的惡性比較。
長輩若是真誠關懷，肯定會被晚輩接收到；而若要分享些你過來人的經驗，也才能被接受。這時你大可以放心，肯定不會成為一個過年時就「被討厭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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