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排攤被偷⋯他轉身踏入徵信社16年 到婚宴館發名片被轟出門

▲偷吃、不倫、偷情、婚外情、小三、偷拍、劈腿、出軌。(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akutaso)

▲徵信社業者經常追查不倫、偷吃等案件。(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akutaso)

文/謝智博(徵信話大冒險)

摘自/寶瓶文化《宅爾摩斯的萬事屋

十個徵信社成員中,有九個會說自己是看《福爾摩斯》長大,我也不例外。但是在實際接觸這個行業之前,我對「徵信社」的工作完全沒有概念,會踏入這一行是一個偶然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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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大學後,我在一所大學附近擺攤賣雞排,生意很不錯。原以為這輩子都會當雞排攤老闆,沒想到某天,我的攤車不翼而飛!看著原本擺攤車的地方變得空盪盪,我報了警,但警方的處理不是很積極,要求我必須自己找到攤車小偷的影像與車號。

我只好自己去找附近的店家、里辦公室等處,想辦法調閱監視器的畫面,可是處處碰壁;終於看到了監視影像,卻不夠清楚,只看到有人把攤車搬上一輛貨車後,車開走了,辨識不出嫌犯的樣貌與車牌。最後,還是沒能找回攤車。

不過這次的失竊經驗讓我開始思索:遇到損失,至少我可以自己想辦法搜查,也有能力再找工作,但弱勢民眾或年紀大的長輩若遇到同樣的事,可能沒有辦法處理。如果有一種民間力量能幫助這些人,那有多好?

「幫忙無助的人」這個念頭,在我的心中扎了根。

丟掉攤車的打擊沒有讓我沮喪太久。轉念一想,還年輕啊,就換個工作做做看吧!從小就愛看《福爾摩斯》、《亞森羅蘋》等偵探故事的我,對這個職務有各種天真的想像。這時,剛好看到徵信社在徵「調查員」(也就是一般想像中的私家偵探)。

面試那天,是我第一次踏進徵信社:此起彼落的電話聲,穿著正裝的男女職員,還有一些穿便服的人拿著攝影機和器材⋯⋯我在心裡吶喊:「這就是我要的工作啊!」然而,真正踏入這一行之後,才發現現實與想像的差距大概有馬里亞納海溝那麼深。

我是從調查員做起。原以為會有專業訓練,但實際上,公司不想讓員工知道太多事情,因為懂得不多才不會搞鬼,也才容易掌控。

雖然我不是業務,但是很想為公司宣傳、增加業務量,便自費印名片,到各個陌生的婚宴場合發放。婚宴招待見我發名片,原以為我是親友或某個政治人物的助理,笑臉迎接;一看是徵信社的名片,面色鐵青地請我出去還算好,更常有人當眾大罵、說我觸霉頭。我總是笑著賠不是,轉身就溜到隔壁的婚宴廳,繼續發。

▲▼婚宴現場。(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入行初期,他跑到各個陌生的婚宴場合發名片。(示意圖/取自免費圖庫Pixabay)

擔任調查員,一開始的工作其實像跑腿小弟,大多是尾隨跟蹤、拍攝這類的任務,不過我相當樂在其中。只是,當遇到問題或是自己想多學習而請教主管,常得不到正面回應。他心情好時會說:「以後你就知道了。」若心情不好,他會怒斥:「你沒事問這麼多幹麼?聽話做事就好了!」

沒有人教你怎麼把案件辦好,想要做好調查員的工作,大多只能靠想像和一再碰壁,從錯中學,或是從戲劇、小說去學習怎麼當偵探。一段時間下來,這種毫無系統的學習竟也讓我悟出一些心得。

努力了一陣子,公司看我積極,便讓我擔任業務經理。在此要向各位解釋一下:在徵信社,每個業務都是「經理」!所以別以為經理很大,其實這是徵信社基層的代稱。經理再上去還有組長、副總、總經理⋯⋯但是對當時才二十出頭的我來說,「經理」頭銜便足已讓我走路有風。

然而,「業務經理」的工作讓我遇到兩個瓶頸:一是「財務」,二是「學習」。我幫公司做到了好業績,但事實上,個人收入卻不高。徵信業是一個「人治」的產業,主管會以各種名目剋扣薪資,如案件辦事費、應酬公關費、行銷費、聚餐費等,東折西扣下來,每個月的收入很難因應生活開銷。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做了七十幾萬的業績,原以為可以請女友吃一頓大餐,可是最後領到的錢竟然只有八千元!

公司除了不大樂意提供專業訓練,以免不好掌控,也不喜歡太有主見的員工。像我這種愛提問的,更容易被討厭。但是徵信社這行會碰到的問題千奇百怪,每個案件幾乎都是「特例」,不問不行,然而愈問,挫折感只會愈重,因為你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最後是一件案子激得我決意離職,自行創業。

我被指派進行跟監,要跟拍一名男子和疑似婚外情對象的互動情況。我跟著目標車輛從桃園到竹北,一整天下來拍到很多親密畫面。主管稱讚拍得很好,要我隔天一起去見委託人。

隔天,我充滿期待地與主管到委託人的娘家拜訪。委託人是名年輕少婦,抱著她約莫六個月大的寶寶坐在沙發較遠的一端,安靜不語。我所調查的對象就是她的丈夫。

▲▼母奶,餵奶,餵母奶,媽媽,寶寶。(圖/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委託人是名年輕少婦,抱著她約莫六個月大的寶寶坐在沙發較遠的一端。(示意圖,非當事人/取自免費圖庫pexels)

她的父親也在場,仔細聽著我的主管陳述。主管說我們已拍攝到外遇的證據,接下來就該捉姦了。老父親覺得很困惑,問:「不是前天才剛簽約,說要做兩週的行蹤調查嗎?怎麼馬上就要捉姦?」

有些徵信社在最初與委託人對談時,會故意先問:「若拍到證據,要不要捉姦?」當事人可能當下順著情緒回應:「當然要捉啊!」然而,這便不小心掉進陷阱。主管就是抓住客戶先前說過的這句話,強硬要求得委託我們進行第二階段任務:捉姦。

聽到接下來要捉姦,父親詢問所需費用。「三十五萬。」我的主管一口便說。老父親一時說不出話來,很客氣地問:「是不是⋯⋯可以先完成兩週的行蹤調查?」主管一聽,瞬間像換了張臉,露出流氓嘴臉,拍著桌子並大聲咆哮。

巨大的聲響驚嚇得寶寶嚎啕大哭,少婦輕晃著孩子安撫,表情木然,仍然不發一語。當天是不歡而散。回程路上,我忍不住問主管是否至少做完兩週調查。他笑著回我:「不用了。他們不是沒錢,只是裝窮啦!」

年輕時,我還無法參透這句話的意涵。後來聽多了,知道這是「老徵信」最常掛在嘴邊的話。這句話像塊黑布,讓人把自己的良心層層遮起來,藉此消除為了賺錢而恐嚇、欺瞞委託人時的罪惡感。

時隔半個月,我再問起主管案件後續,卻僅得到輕描淡寫的回應:「委託人當天晚上就自殺了,不知死了沒。」我愣在現場,無法動彈,腦海裡滿是那名少婦與她懷中的寶寶。

初生之犢不畏虎,隔天,我就決定出來創業。我想要打造一家令委託人安心、可以替無助的人伸出援手的徵信社。當然,我不是吃空氣就能活,也是因為覺得這個行業可以賺錢,不過是要正正當當地賺錢。

一路走來磕磕碰碰,但感謝在路上遇到的人、事、物,也由衷感謝那位「激勵」了我的主管。若不是他,我不會毅然決定出來創業。

我很幸運,能找到自己的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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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信社業者現身說法,揭開行業秘辛!寶瓶文化出版《宅爾摩斯的萬事屋》。(圖/寶瓶文化提供)

★本文摘自寶瓶文化《宅爾摩斯的萬事屋》,作者謝智博,徵信社阿宅,一個重情重義的斯文流氓。從事徵信業十六年,眼前無數場面掀開過人間天堂與人間地獄,遇過太多執迷,深入見識到人性的多變。曾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賣雞排,但攤車被偷、求警無門,而循線捉賊未果的無助,推動他踏入徵信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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